161 第 161 章 《渡鸦法》-鲤生与时……-《小说家多开几个马甲怎么了》


    第(3/3)页

    眩晕感让他有些想吐。

    捂着脑袋,泉鲤生实在是走不动了,余光瞥到休息的长椅,他向渡边挥挥手,有气无力说:“我坐一会儿就好……”

    渡边把他扶到椅子上,看着泉鲤生弯着背,双手抱着头,身体还有微微的颤抖。

    “你在这儿等会儿,我去叫医务室值班的人来!”渡边忙不迭跑了,脚步声传到鲤生耳边,化为很钝的闷声。

    冷静下来,他对自己说。

    冷静下来,这些异常不是无迹可循的。

    ——「书页」。

    他是有过猜测的,坂口安吾说「书页」能改变现实,入野一未则认为这更像是一种覆盖。

    将无数种可能的发展提取出来,对现实的一种覆盖。

    覆盖的时候,时间线对不上,所以得模糊掉那些误差,这样的事也是有可能的吧?

    而这样的想法才是令人感到恐惧的根源。

    对不上的时间……真的只有这一处吗?

    这成了没办法确切考证的问题,如果要梳理的话,最准确的应该是「松本清张」,只有他是在这个时代,在正向的时间中可以作为标准的存在。

    但是松本清张的存在被「书页」覆盖了。

    没错,现在的泉鲤生才想明白问题的根源在哪里。

    之前的所有取材行为,松本清张都是直接消失在众人视线中,这令禅院研一非常头疼。

    而被覆盖掉的这一次,「松本清张」和东京都知事谈过,他对投来的橄榄枝迟疑着,没有立刻做出决定。

    如果「书」的作用不是改变人的认知,而真的是「覆盖」的话……这只能证明,和乱步断交的「松本清张」是真实存在的。

    那是无数个可能中的一个他,有着完全独立,能够发展下去的自己的人生,那个「松本清张」被书页找到,失去了自己的生活轨迹,成为现在这个世界的一块拼图。

    当清张从薄朝彦的笔名回来之后,那个「松本清张」去了哪里?

    「说到底……我又算怎样的存在呢?」

    这些猜想都令泉鲤生毛骨悚然。

    缰绳栓不住乱飘的想法,情绪被无限制放大了,身体的不适也一样,泉鲤生像是被挤压的爆珠,不清楚什么时候就会被碾碎,迸出的全是茫然。

    他很难受,难受得像是马上要死掉一样。

    接着,是再度出现的钝响,逐渐靠近的脚步声。

    鲤生没有抬头的力气了,光是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都算是煎熬。

    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黑色的皮鞋,停在了他张开的脚间,对于想要提供帮助的人来说,这样的距离实在是太近,近得可以说上一句「不礼貌」了。

    对方没有等他艰难抬头,而是选择蹲了下来。

    修长的腿叠在一起,胳膊撑在上面,那双白净的手捧起了泉鲤生汗涔涔的脸。

    那双苍蓝色的眼睛漂亮得令人呼吸一滞。

    海洋馆的所有蓝色都要为此分流,让步。

    那双眼睛包含的远不止大海,是能立刻回忆起的挪威的布道石、美国怀俄明州的魔鬼塔、新西兰怀托摩溶洞的萤火虫洞窟、马尔代夫的星星海……

    是满天繁星下的灰塔,日出之前的,独立于人世间的蓝天。

    泉鲤生惊讶自己居然能捡回那些碎片,简直就是童话一样,在这澄亮目光下拼凑起只与「美好」相关的过往。

    「美好」是战无不胜的东西,从古至今就是如此。

    “那两个伏黑都多少有点毛病,可这怎么难得住我呢。”他说,“我总是会来找你的,鲤生。”

    泉鲤生嘴唇翕动着,找回了声音:“……悟?”

    “是我啦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五条悟?”

    “除了我还能有谁。”

    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……海洋馆……因为海洋馆的异常……”

    视野中的那双眼睛发倏忽放大,是距离的又一次拉近,鲤生几乎能闻到来自对方的,水果硬糖的甜味。

    “五分钟前是那样没错,现在不是了,那些小事交给我那可靠的学生就好了,忧太完全能解决。还是你比较重要——你怎么了?”

    泉鲤生说:“我遇到了很难想明白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“比「osamu」还要难吗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我想找到你也很难,令人愁得甜点都吃不下,每天都像是在重复昨天的梦,可我不做梦,所以我还在找,我一直在找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五条悟实在是太敞亮了,即使离开了年少轻狂的年纪,即使他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青涩的影子,那股从眼睛中绽放的生机始终镌刻在他的灵魂之上。

    很难去想象这样的人会有什么苦恼,他没有倾颓的概念。

    但在说起这些话的时候,他把眼睛瞪圆,之中的天幕碎成几片,滂沱的不满落了鲤生满脸,又在转瞬间化为欢快的情绪。

    “没有难到没办法解决的事,鲤生。这是你无所不能的五条悟作出的保证,你得对此深信不疑才行。”

    ——真的,就和童话一样啊,这个人。

    五条悟用手指抹掉了泉鲤生脸颊流下的汗,撑起膝盖站起来。

    “好了,不舒服的话我带你去医务室。说起来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啊,昨晚惠直接跑了,应该是去找你,我还以为你应该——”

    他的话顿住,腰上的力道很重,至少对于泉鲤生来说算重了。

    鲤生抱住他的腰,脸埋了进去,半身的重量都靠了上来,把五条悟说了一半的话全部压了回去。

    “悟……”

    “在呢。”

    “和你认识真是不可置信的事……”

    “也没有那么不可置信吧。”五条悟把手搭在鲤生发顶,揉了揉,“「世界上只有他认为自己无所不能,包括记住会被所有人遗忘的我。」”

    “「世界上只有我会被所有人遗忘,直到遇到了认为自己无所不能的他。」”

    “因为你是这么写的,所以就算你消失了很久,我怎么也找不到,这让我恼羞成怒,但我不会怀疑什么。”

    抱着自己的人在颤抖,五条悟不知道泉鲤生是为什么害怕,鲤生被失落包围的时候,不管怎么安慰劝解都没用,他很清楚这一点。

    十七岁的五条悟会想要把世界上所有鲜活的的东西摆在他面前,或是带他满世界乱跑,试图让他感受到区别于凝滞的存在。

    二十七岁的五条悟只会自己站在这里。

    “喊喊我的名字,鲤生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泉鲤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哭:“悟。”

    “我在呢。”五条悟说。


    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