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 第 28 章-《小说家多开几个马甲怎么了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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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被带到谢尔比身前,死于爆炸。

    被交给老鼠,死于对方对赝品的愤怒。

    即使跟着琴酒,也会有一天因为某件事而死去。

    取材的对象如果是某件事,那么终点就会落在故事的结局;取材的对象如果是人类,那么终点就只会落在人类的结局——*死亡不是人生的结束,它只是生涯的完成。

    笔名死亡的那一刻,对自己的观察也就圆满结束了,他没有必要去抗拒自己的死亡。

    费奥多尔要找的人……真的和他这么像吗?

    天礼看着费奥多尔的脸,他笑着,嘴角的弧度无疑是愉悦的,眼里蕴涵着的东西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,聚焦起来是那种很瘆人的暗紫,随时都可能会刺穿空气。

    而费奥多尔又说:“但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“天礼是因为还不懂死亡的概念,所以觉得无所谓吧。而那个人像是抛弃了原始、巨大又不可控的本能,在这个世界横冲直撞的死魂。我时常感叹,真的有那样热爱一切命运安排的人吗,那个人,就连死亡也一同热爱着啊。”

    少年很高兴,只是提到那个人就会这么高兴。只有在这时候,他的笑容才暴露出本身的年龄,有些奇怪的稚嫩,像是故意维持着某个时刻的纯真一样。

    维持着某个时刻……啊……

    早乙女天礼倏地意识到一件事。

    这个完全不像普通监狱的房间、满地的书籍、墙角的唱片机、桌上的黑面包、还有坐在这里的两个人——所有的一切就像是被定格住的画面一样。

    而且费奥多尔提到了死亡……天礼很难不怀疑,他并不是在找人,只是在寻找他想保存下来的画卷里那个缺失一角的替代品。

    这里或许坐过无数个和那个人相似的孩子,吃过黑麦面包,和他进行头皮发麻的交谈,然后永远的留在了这里,等待着下一个替代品的更迭。

    监狱的每个房间都是画框,回忆的每次具现都成为一种重逢。

    天礼有一种预感,如果自己无法离开……一定会面对比死亡还要糟糕的无聊结局。

    只能说……

    琴酒你还是小看老鼠了,他根本不是像你们那样的利益至上者,这个人他年龄虽然不大,但是完全不太正常啊!!

    既然这样……

    ·

    小孩依旧没什么表情,绿色眼睛空空的,只是周遭溢出的不安和茫然在费奥多尔眼中完全无处可藏。

    费奥多尔好整以暇看着他,闲聊般开启了别的话题:“天礼,你讨厌战争吗?”

    小孩歪过头:“我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你讨厌掀起战争的那群人吗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一群很厉害的人,一挥手就像庞贝的火山喷发,天火让那些渺小的生命永远定格在瞬间,留下向外探出的手,让恼人的尖叫彻底消失,听起来很厉害是不是?”

    “很厉害。”男孩承认了,然后平静地说出自己感受到的东西,“可费佳不喜欢。”

    费奥多尔劝哄般说:“我不讨厌战争,也不讨厌嫌弃战争的那群人哦。不如说,托他们的福,我才能和天礼像现在这样聊天。”

    男孩没有异议,点了点头,又说:“费佳只是不喜欢天火。”

    费奥多尔笑容停止了:“很明显吗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,但我觉得费佳不喜欢。”男孩耷拉着眼,温软的眼皮盖住绿眸,“也不喜欢面包,不喜欢窗户,费佳也不喜欢我。”

    ——那个人也说过相似的话。

    费奥多尔定定看着早乙女天礼,目光穿过了数年的时光,回到了西伯利亚的极寒之地。

    他和那个人坐在没有窗的房间里,看完的书被撕成几块扔进了火炉,空气也因此变得很糟糕,到最后不得不将火堆熄灭,敞开门让寒风送来氧气。

    他们隔着距离,聆听着彼此那些为了方便理解而缩短的话,呼出口的白雾模糊了对方的脸,他们从来不谈过去,只讲明天。

    那个人说:要是费佳能稍微喜欢一些东西就好了,一定能找到的吧,让内心宁静的东西。

    而他们最后的对话是——

    “为什么天礼不想死呢?”费奥多尔突然问。

    这个问题是那么简单,男孩几乎是立刻给出了回答:“我要活着去见琴酒。”

    在未来的某一刻,让我们活着相见吧。

    费奥多尔很久没说话,而对面那双绿色的眼睛始终安静地呆在那儿,在沉默中表露着自己微弱的意愿。

    纯白的纸张在找着他的笔,可如果一味的选择让人填写涂抹,结局是完全肉眼可见的——没有人比费奥多尔·米哈伊洛维奇·陀思妥耶夫斯基更清楚这一点。

    他有些感兴趣了,这个小孩的结局是否会如自己所预见的那般。

    “我改主意了,天礼。”费奥多尔说,“你可以离开这里。如果可以,多去看看这个世界吧,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更大,这样的话,或许你就会开始害怕了。”

    男孩不解:“害怕什么?”

    “单纯是一种罪恶的特质,会忽视人类浅薄的意愿,被这样的特质裹挟,连西西伯利亚的冷气都会变成热浪。”费奥多尔说,“你会害怕这种单纯的,天礼,那就是你必须承受这份罪恶的惩罚之时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。”年幼的男孩似乎还无法理解这些话,推开椅子站了起来,迫不及待的想回到某人身边。

    “而在离开之前,我们玩个游戏吧。”费奥多尔十分友善地提议,“如果你赢了,作为新朋友,我会送给你一份礼物,你一定会喜欢的。”

    他跳过了惩罚,直接宣布了游戏的内容,“猜猜看呢,天礼,tыheoh是什么意思。”

    这是他们在还隔着玻璃的时候,费奥多尔轻声说的话,毫无疑问是俄语。

    这无疑是一种为难,至少可以理解为为难。让一个才把英语说得流畅,勉强能用日语对话的小孩,去猜一句从来没有听过,也毫无上下文可推测的陌生语言,想要获得游戏胜利是完全是不可能的。

    而男孩似乎只是一心想着离开,连思考的时间都很短,稚声稚气给出了他的回答。

    听见答案,费奥多尔·米哈伊洛维奇·陀思妥耶夫斯基露出了微笑。

    狱警把早乙女天礼带走,房间里恢复了寂静。随后不久,空气中荡起涟漪,一颗戴着白色礼帽的头颅一点一点出现在空气中。

    费奥多尔对这种惊悚的画面熟视无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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