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不得不转进棋盘中央。 劣势非但未曾被追赶,反而不断拉大。 随着局势愈发明朗,范天星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,不再那般紧绷,而是轻松了些。 与之相对的,齐平则陷入苦战,每一次落子,都卡在沙漏即将耗尽时完成。 高下立判。 看台上,人们的情绪愈发低迷,原本气氛热烈的讨论,也渐渐消失,棋手们只偶尔低声交谈几句。 神情的低落,有目共睹。 …… 书院。 凉亭中,当席帘再一次抬手捉住飞剑,取下新的棋谱,沉默地将一枚枚棋子按照顺序摆出。 心宽体胖的温小红轻轻叹了口气。 穿白色学士袍,戴着水晶磨片眼镜的禾笙安静地抱着膝盖上的橘猫,镜片后的眸子有些黯淡。 “无力回天。”席帘长叹一声,棋谱震碎为无数纸屑: “终究还是太年轻,冲动了些,如果稳一些,应该还有机会的,应该还有机会的啊。” 他反复念叨着,似乎,想为齐平的失败找个理由。 只有大先生凝望着几乎成为死局的棋盘,一遍遍推演,总觉得,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。 …… 净觉寺。 “扑棱棱。”一只肥硕的鸽子再次落在庭院中,一名僧人笑呵呵展开棋谱,看了眼,说道: “胜负已分,凉国人眼下也只是苦苦支撑罢了,呵,可撑着还有什么意义? 莫非以为,拖下去还有什么转机?除非范天星突然脑子坏掉了,连出昏招,否则,只不过是输的更难看。” 老住持感慨道: “能与范天星打成这般,的确厉害,可惜,若能稳妥一些,或许也不会这样。” 身材魁梧的武僧接过棋谱,扭头回了禅房,将其递给年轻僧人。 禅子看着棋谱,又看向困兽犹斗的黑棋,眉间有些困惑。 …… 道院。 “完了完了,这下完蛋了啊,”鱼璇机咋咋呼呼,没有一点大修士的逼格,陡然起身,叉着腰,洁净的赤足在地板上走来走去: “年轻,还是太年轻了,缺乏调教,人家一挑逗就冲了?就不能学学他师尊我?” 道门首座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,欲言又止。 “糟老头子,这样你还说他能赢?”鱼璇机问。 首座说道:“还未终局,急什么。” 鱼璇机眨了眨眼,突然贼兮兮说:“要不你弄他一下,让那姓范的也病一场,最好直接在台上晕过去。” “……”道门首座不想说话。 他视线望向远处,仿佛看到城内的无数个角落。 书铺、茶楼、棋社……那些聚集在一起的百姓,一点点散去,似乎,不忍看到结局。 …… 鹿台。 细细的秋雨润湿了地面,空气中充斥着凉意。 原本聚集的数千人,渐渐开始流失,当局面衍变到如今,几乎再没有人心存幻想。 而在意识到“输棋”的结局后,便没了期待。 先是最外围的一些民众开始散去,然后,一些有坐席的看客也兴趣索然。 “陛下,天冷了,摆驾回宫吧。”端庄美艳的皇后牵着太子,望向皇帝。 年轻的皇帝坐在桌案后,轻轻摇了摇头,看了眼裹着厚厚衣裳的太子,说道: “你们先回宫吧。” 顿了顿,又看向长公主:“永宁,你也回去吧。” 长公主轻轻摇头,没说话,旁边,原本斗志昂扬的安平郡主蔫巴巴的,没吭声,装着没听见隔壁母后的呼唤。 不远处,棋院的众人失魂落魄坐成一排,棋局还在继续,但他们已经不再讨论。 只是机械地,在新的棋子落下后,会抬头看上一眼。 “爹,先回府吧。”程家长子低声劝道,虽然看棋对精神的消耗低了很多,但撑到现在,程积薪仍旧疲惫不堪。 “再等等。” 然而,大国手却摇头,仍旧专注地盯着那棋局,目光渐渐的,从正在交手的区域,挪到了他处,纵观全局,有些困惑。 观棋的人,往往会更清醒。 而随着他对整盘棋局的重新观察,一些此前被忽略的细节,突然一点点浮出水面。 程积薪眼中的迷雾一点点散去,越来越亮,他的呼吸一点点变得急促,疲惫的脸上,蓦然染上殷红。 仿佛枫叶,宛若桃花。 …… “啪嗒。” “啪嗒。” 鹿台上,范天星嘴角含笑,捏起白子,一点点封死齐平最后的生路。 这时候,秋雨停了,云层渐渐裂开,隐隐的,有鎏金般的阳光要洒落人间。 “还有必要继续吗?”范天星扯起嘴角,说出了下棋后,第一句话。 对面,齐平浑身湿透,发丝上,挂着蒙蒙的水滴。 他的表情很平静,脸上有些疲倦,但眼睛依旧很亮。 听到范天星的问话,齐平缓缓抬起头来,认真地想了想,说:“的确没必要了。” 不知为什么,范天星突然有些不安:“你……” 下一秒,只见齐平探出右手,在潮湿的棋罐中,捏起一粒明亮的黑子,径直按在了洒满雨水的棋盘上。 “啪。” 棋子落下,溅起一蓬细小的水花。 云层中,金色的阳光倾泄下来,照亮了少年的青衫,冷静的容颜。 范天星嘴角笑容蓦然僵住。 “收官。” 那颗棋子,落在了棋局开始的地方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