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部 第五章 婴宁-《幽冥仙途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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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对他的回答,清溟显然十分满意,且又提及了林阁,使清溟已然晶莹剔透的道心,也微有些震荡起来。

    他悠悠叹了口气,脸上欣慰与感伤交相错杂,看起来竟像是老了一些。

    「你有这份心,很好!」

    他似是察觉了自己的失态,很快便又微笑起来。

    「这样吧,难得你在山上这么长时间,有空便到坐忘峰上去看看。这些年来,你六师叔祖、青吟仙师的居所,都是我们这些老辈在整理。你是这些年裏,唯一被他们都看重的弟子,有空便上去收拾一下吧……」

    李珣默默无言,垂首应了。

    清溟也不明白白己是怎么了,尽说这些伤感的话题,想了想,他还是一声长叹,不愿在弟子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,乾脆转身离去了。

    正因为如此,他没有看到,李珣低垂的面孔上,是何等的苍白与阴森。

    「被他们看重?」

    李均抿著嘴唇,在虚空中不紧不慢地飞行。

    清溟的想法,应该代表了明心剑宗所有人的心声吧。

    可是他们又怎会知道,这种看重,便如同一朵长燃心中的毒火,一点点地烧蚀著他的心脏,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,在某些人眼中,他的价值已等若一堆狗屎!

    玩弄他的感情,作践他的尊严,还像逗猫逗狗般扔出几根骨头,美其名曰「看重」?

    谁想要这种「看重」?哪个王八蛋会喜欢这种「看重」?

    毒火一刻不停地烤灸,将毒性一点一滴地沁入他全身的血脉中。就像是亿万条毒蛇,啃啮著他的血肉和灵魂。

    他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一条毒蛇,披著猫狗的皮肉,向著所谓的主子摇尾巴。

    而实际上,则是伺机窜出去,猛咬那么一口!

    ——从现在的情形来看,机会似乎到来了。

    因为来时事多,他一直没有静下心来,细细思索牛力士风波的前因後果。眼下闲来无事,他的脑子便不由自主地转动起来。

    从牛力士出现以後,一直到看见猫儿「留书」的整个过程,都浮现出来。

    这裏面,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:鬼才相信牛力士是因为修炼而走火入魔!

    从北极那边出动魔罗喉这张王牌便能看出,他们对牛力士还是十分紧张的,务必杀之而後快。

    再联想到林无忧那「此地无银三百两」的威胁,北极发生了什么事?

    谁都知道,从建立之日起,北极散修盟会便从来没有一条心过。

    六十多年过去,盟会基本的组织架构虽然没变,但却不断进行微调。

    六执议已增加到十执议,通言堂则扩张到八十一人,而负责外事的四方接引,其人员结构之庞杂,更是令人咋舌。

    这也就给它的内部倾轧创造了最好的温床。

    往好处想,也许哪一天醒来,散修盟会就此星散,也未可知。

    只是北极那群老谋深算的婊子贱货,还有神秘到甚至不知死活的玉散人,会让这种情况发生吗?

    玉散人……

    李珣吁出一口长气,或许是少时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吧,一想到玉散人的问题,他就忍不住摸自己的脸。

    现在亦是如此,他用指尖轻轻划过脸颊,思索著牛力士那一堆看似毫无意义的疯话。

    牛力上留下的信息实在太少了,但正因为如此,才让人的思绪全无规律地在脑海中乱撞。

    李珣的猜测一个接著一个,然後又很快的一个接著一个否决。

    等到全部否决乾净,脑中已经是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他猛拍了一下脑袋,强迫自己从头开始想。其实这事情若简化下来,也就是两种可能:第一,玉散人死了;第二,玉散人还活著。

    所有的问题都是从这两个可能中分化出来的。

    比如说,假定玉散人死了,那么,他什么时候死的?怎么死的?若有凶手,谁干的?古音等人对此态度如何?牛力士是怎么知道的?信息来源可不可信?等等等等……

    反之,若玉散人没死。那么,牛力士所说的死了,难道就是疯话?林无忧话裏隐隐的威胁是为了什么?牛力士又是因为何事被魔罗喉万里追杀……

    等一下!

    李珣用手猛挤自己的脸,他忽然发现,自己的思路,似乎是在本能地朝著「玉散人已死」这个方向靠近,这种非理性的观感,在分析问题时是大忌,他需要静一下,静一下……

    便在这时,笛音入耳,思路当场又乱成一团。李珣大怒,目光转动,扫视四周:是谁他妈吹的?

    一眼没有看到目标,李珣也就更加烦躁,他乾脆不再想下去,而是循著声音,寻找那个吹笛子的家伙。

    但这么一仔细听下去,李珣一腔火气反倒给打消大半。

    这个声伤感得紧,音符穿透了天空中的云层,如细雨般洒下,十分婉转动听。

    此人修为也相当精纯,笛声游丝般流动,却清晰得如在耳边……应该是宗门裏三代弟子的佼佼者吧。

    可是既然是佼佼者,这心智上的修为也该同步才是,怎么吹奏这般凄凄之音,没一点儿修道人的平和洒脱?

    此念既生,他也更加好奇。这时他早没了火气,只想瞧瞧这吹笛子的人究竟是何许人也。

    此际天色已晚,乐音也越发清晰,他飞了几里路,前面有一片稀疏的树林,隔著林子,还能听到汩汩的流水声,笛声也益加凄清婉转。

    听得出来,吹笛人亦是想以笛声自我排解,只是满腔心绪加注其中,越发不可自制,已经是欲罢不能了。

    李珣皱起眉头,正要穿林而入,忽见到林中一棵大树下,正窝著一个人影,鬼鬼祟祟,怎么看怎么别扭。李珣无声无息地凑近了些,再打量时,便忍不住一笑,这不是单智吗?

    几年不见,他是越发地不济了!

    如果说宗门要评选一个六十年来最不长进的弟子,单智无疑是最佳人选。

    这个曾经的小书僮,因为自己的天赋被明松仙师破格录为弟子,成为当年所有提水、开山的孩子们心向往之的对象。

    但也正是由於「破格」,他的心智、修为,都建立在一个极脆弱的根基之上,且又不知奋发,益使修为越发地轻浮,原来极佳的体质,已生生地练废了。

    莫说是李均,恐怕就是一个入门二十年左右的弟子,只要稳扎稳打,也能将他败於剑下。

    越轻浮,越不济;越不济,越自卑;越自卑,也就越偏执。

    当李珣看到他这般情状,已不用再想,便知道林子那边吹笛的,必定是碧。

    一个可称是和他有著共患难交情的朋友,同时,也是李珣曾用心「培养」过的棋子。就算是为了自己吧,他也很好奇祈碧究竟为了什么而伤心。

    想了想,他笑道:「师姐真有雅兴,到坐忘峰上来吹笛自娱。文海师兄可是已经回来了,我们还带了个极难缠的小姑娘过来……」

    就像是聊家常般,他说了一些有关於文海的话题,却见祈碧神情淡然,并没有明显反应,可是对他所说的婴宁,却显得十分关注,应答的话语,也大都是关於这小姑娘的。

    尤其是听到婴宁父母损耗修为,生下孩子的事情,祈碧的反应更是古怪。

    李珣感觉出有些门道了,他话题一转,忽地便道:「师姐今天不开心吗?」

    「啊,没有啊!」祈碧一怔之後,便展颜笑道:「见师弟你回来,哪有不开心的。」

    「这个我倒相信!」李淘毫不脸红地认可了祈碧的说法,但很快又道:「只是在师姐没见我之前,那一曲笛子却吹得伤情得很,这可对修为不利啊!」

    他是一脸的诚挚,祈碧自然感谢。可是谢了一下,祈碧却又苦笑道:「吹支曲子,你们也能说到修为,莫不是这天下事,全都向著成道飞升了?」

    这话中语气虽还算温和,不过李珣却从中听出了些许的幽怨和怪罪。

    李珣心中敞亮,便顺著她语气往下说:「天下事自然不只是成道飞升,不过我辈修行人,却都是以此作为最终日标。宗门上下,哪个不想成为第二个钟隐仙师?这修为上的事,白然还是最重要的……」

    他说了几句,又像才反应过来那样,奇道:「莫不是文海师兄也说过这事?为的什么?」

    祈碧迟疑了一下,但当她看到李珣极诚挚,也极温和的眼神时,不知怎地,便脱口道:「我想要一个孩子!」

    李珣暗叫果然如此,脸上则更顺理成章地变成了目瞪口呆:「要孩子?」

    祈碧本来还在奇怪,自己为什么会把如此**的事情说出来,脸上正羞。但看到李珣几乎与文海毫无二致的反应时,她心中便有一股气往上冲,这让她忘记了矜持,极坚定地道:「不错,我要孩子!这不成吗?」

    「为什么女人总想要个孩子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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