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部 第三章 玉婴-《幽冥仙途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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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女冠一侧的虚空蓦地碎裂,幽一像是燃著火的恶晓,跨空而出,粗厉的掌指上,爆发出比任何神兵利器都要可怕的血红气芒,一掌横切。

    面对这可以将她撕成碎片的手刀,女冠只是用目光瞥了一下,就再无任何动作,唇角甚至还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来。

    她似是在说:「毁了我,你可舍得?」

    「停手!」

    在气芒即将破肤而入的前一刻,李珣大叫一声,幽一的手刀戛然而止,只是余波与大气激荡,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低响,吹动阴散人的长发,飘然欲飞。

    也在这一刻,女冠眸光闪亮,那明暗错落,意蕴无穷的灵光,便是他初时避之唯恐不及,之後又无比憧憬,而如今则乱成一团的罪魁祸首。

    李珣也学阴散人闭上眼睛,一会儿之後又睁开,并与之同步的做了一个深呼吸。

    通过这简单的调节方式,他的心情暂时达到一个较稳定的水准。

    吁出最後一口浊气,他向前迈步,第一步还有些犹豫,但一步落下,他便再不迟疑,上前两步,一直到和女冠脸贴若脸的距离,才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此时他已经比幽二高出小半个头,所以,他是在用一种相对睥睨的目光,俯视下去。

    说实话,他仍不愿意和对方目光相接,那裏射出来的力量,足以抹消掉他刚刚建立起来的决心。

    不能在目光交锋中胜利,他就用行动来表示。

    他伸出手去,就像六十年来无数次进行的那样,去捏幽二晶莹小巧的下巴,就是主子对奴婢那样。

    他喜欢用这种方式,表达自己强烈的优越感。

    然而这一次,只是轻轻的一个後仰,幽二避开了。

    李珣脸上勃然作色,他的身子立时绷紧,如斯回应,旁边幽一的血眸更像是在燃烧。

    在心中突然蒸腾的冲动之下,李珣眼中光芒瞬间变得凌厉起来,他第一次主动寻求与女冠进行目光接触,两人的目光狠狠地撞击在一起,对方的眼神仍然散发著令他周身不适的力量。

    可是,最终李珣还是撑了下来。

    紧接著,他从喉咙裏爆出一声低吼:「不准动!」

    女冠的身子明显一僵,随即便萌生了一些挣扎的迹象,只是在此一刻,天地间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爆发出来,像一条坚不可摧的长链,将她紧紧锁住。

    李珣的手指再没有落空,稳稳地捏在她下颌处,继而五指伸展,死死地扣住咽喉。

    在此瞬间,一股从内心深处进发出来的强烈喜悦,随著心脏的猛力胀缩,裹挟著血液,霎时间布满他全身每一个角落。

    他放声大笑,手上扣得更紧,一点也不担心会将手中的绝色扼死当场。

    女冠的眼神迅速地黯淡下去,她微暝双目,不再看那张近在咫尺的脸。但在她面容的眉目间、纹路裏,却已是满满的失落与慨叹。

    看著这样的神情,李珣身上的血液都在燃烧。

    「你骗我,哈,原来你在骗我!呵呵……好险哪,险险就被你瞒过!贱人!」

    他松开手,但转眼就是狠狠的一拳轰上,沉浊的皮肉交击声响起,幽二的身子向後微仰,还没有直起来的时候,李珣已经如恶虎般扑下,再一次扼住了她的喉咙,而身子带动的巨大冲力,更将她压倒在地。

    两人的身子紧密地贴合在一起,一个冰冷,一个火热。她几不可闻地长叹一声,睁开眼,迎上李珣已不比幽一逊色的血眸。

    看著她这人性化的举动,一串漏气般的笑声,从李珣喉咙裏滚出来,带著他的身子打颤。他咬著牙,手上用劲儿,不准幽二出声。

    因为,他要说!

    「师叔啊,我等你等很久啦!」

    这字字颤栗的句子,几乎耗尽了李珣全部的力气,他明明还在用著劲儿,可是手上却忍不住打颤,好几次,都要从幽二咽喉上滑过。

    他的嗓子更是哑了,他的声音一下子低弱到只能在唇边打转——

    「多谢您的栽培,我现在能这样同您说话了……你是怎么恢复灵智的?是了,必定是!谢谢你那侄女儿,是她告诉我这残本的下落;也谢谢他妈的钟隐,他怎么就会想到收集这种断简残篇呢……」

    他说著谁也听不懂的话,将脑袋深深地埋下去,和幽二进行著脸与脸的厮磨。

    火热的冰凉的肌肤相触,让他的身子颤抖得越发剧烈,终於,他又将嘴唇凑在幽二耳边,轻轻蠕动。

    「要不是这样,我还要再等多少年?你不知道,我想你想得多苦!去他妈的四十九年灵智复生,那也叫灵智?以前的幽二,根本抵不上您的万分之一好!

    「从今往後,您也不要用这个名字了……还记得吗?当时我有多么生气,打你骂你,你都没有反应,那是多么的没趣儿。

    「现在好了,好得很!虽说把我吓了一跳,不过,那是我笨,我怎么就没想到呢?就算你灵智复生,和你以前一样厉害,不,就算是厉害十倍,也毕竟是在我手心裏攥著哪!」

    他喘了口气,又接著说下去:「现在多好,您醒了,和以前一样,那么聪明,那么厉害,也那么美……可是我们现在,『呼』!倒过来了!」

    用了这样一个古怪的拟声词之後,他又是一波怪异的喘息和笑声,他终於松开了手,但又很快从幽二,确切说是阴散人的背後穿了过去,扶著她的香肩,将她半抱起来,准备换个姿势「谈心」。

    阴散人脸上露出厌恶之色,发力一挣,但李珣反应更快,只是心念一动,隐没在虚空深处,勾连双方的亘古不变的法则便如斯回应。

    阴散人没有任何机会,身上一软,非但全身无力,便是脑子裏的反抗念头,也给消磨了大半。

    李珣将这一切都看在眼裏,自然也更加开心:「您瞧,现在,向左向右,我说了算,这岂不是给倒过来了?当初你这般对我的时候,可曾想到今日?呵,让我想想,我该用什么法子来迎候师叔您呢?」

    他脸上呈现出极不正常的红晕,无数念头在脑子裏搅动,最後,他还是选择了一个最直接的法子。

    他一边说著,一边分出一只手,分开阴散人衣襟,去解束腰丝绦。

    见他这般做法,阴散人自然知道他的心思,冷笑了一声,不再抗拒。可她越是这样,李珣反而停了手,扭过脸看她:「你笑什么?」

    阴散人瞥了他一眼,忽地层颜笑道:「正应了那句俗话——虎落平阳被犬欺。我落得如此下场,或许是天意,怨不得人。可你这六十年来,坐拥如此资本,却只是从一只摇尾巴的小狗,变成只懂得咬人的疯狗,我怎能不笑?」

    「啪」的一声响,阴散人脸上又挨了重重的一记,只是幽玄傀儡肉身金刚不坏,这一掌下去,对她没有半点儿影响。

    不过对李珣来说,这却是他恢复理智的前奏。

    喘了口气,他甩甩被震疼的手,刚刚烧毁他理智的怒火,藉著这一巴掌,给打出去大半。

    所以,他也笑了起来:「给一条疯狗咬著、插著、使唤著,师叔你还能托辞天意,哈,这便是师叔的手段了,弟子甘拜下风!也只将这疯狗的水准,保持下去了……」

    说著,束腰丝绦被他一拉而断。

    「好贼子,休得放肆!」

    这突兀而来的一句,将李珣惊得汗毛倒竖,他猛地跳起身来,回头一看,却没有见到半个人影儿。

    而这时他才分辨出,这一声喊,是从山後面响起来的,不知是哪个缺心眼儿的贯气怒喝,声震十余里,一如在耳边。

    等等,这声音好生熟悉!他心中一动,回头看向阴散人,却见她也不整理给揉乱的衣衫,只是坐在地上,冷眼看来。

    正是因为这样,反倒有一种别样的味道,让李珣心中烈火,再度熊熊燃起。

    不过,山那边已传来了隐隐的剑啸声,显出那边人马正处在激战之中。

    本来李珣也没那么多心思去管,可是想到不久前飞过去的同门,还有那一声极熟悉的声音,真要他继续在此发泄取乐,他还干不出来。

    他吸了几口凉气,暂时按下那颗躁动不安的心,然後施展法诀,仍是那一条规定著控法人与傀儡关系的法则起了作用。

    不管是听话的幽一,还是已产生自我意识的阴散人,均在法诀的催动下,无声无息地没入虚空。

    李珣则御气而起,向著元气波动最剧烈的方向飞去。

    眼前便要翻过山顶,他心中又是一动,身形收敛,钻入山顶稀疏的丛林中,在几道岩隙中穿行,很快就到了半山腰处。

    这裏,有他先前布置的一处禁制。

    李珣在布禁前的选址是很讲究的。

    这裏视野相对开阔,且上下都有草石遮掩,十分隐密。

    无论敌人从上从下袭来,都很难想到,这裏还有一个要命的陷阱,大有出其不意的效用。

    此时李珣不用顾忌头上,只是放眼看向对面山峰上闪动的剑光。

    他眼力极好,又熟悉宗门剑诀,只搭眼一看,便知那裏的同门,情况怕是不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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