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5章 二四三章-《玉玺记石头与水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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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为什么卓御史信不过洛阳兵?

    因为在河南境,能让护卫周密的三殿下出意外的,除了洛阳兵,不会是旁人!河南没有第二支驻军!

    “是!”唐知府没想到知府的椅子还没坐热就要面临这样巨大的仕途危机,如果三殿下真的在河南出事,不论他还是谢巡抚,怕得以命相抵!

    唐知府心里哆嗦两下,打起精神,“下官打发人日夜监视屯兵镇的情况。”

    谢巡抚点头,“你明天随我去屯兵营。”回衙门后第一件事就是令洛阳将军过来回禀军务,细问近期可的兵员调谴,以及洛阳兵的情况。

    解奇直到天黑方回府,当时已是过了闭城的时辰,便留在城中将军府。亲卫长道,“看巡抚大人的样子,很关心屯兵的情况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应当的。”解奇道,“巡抚掌一省军政,原是巡抚大人份内之事。”

    “大人。属下看巡抚大人初来时对屯兵也只是寻常,听说今天殿下走后,巡抚大人带着知府大人去了白马寺,却未多留,不过片刻就离开回程。紧跟着便有巡抚府的衙兵召大人面见巡抚大人。”亲卫长面露担忧,“而且,很奇怪。少林寺派了五十位武僧,据说是护送空净大师去天祈寺参加天祈寺的敬佛仪式。但这五十位武僧不是寻常武僧,皆少林一等一内门弟子。”

    解奇端坐椅中,手搭在扶手上,望向亲卫长,“那你消息不甚灵通。三殿下已打发人回帝都,唐驸马的幺子与直隶陈总督的侄子,今年的新科状元陈状元结伴离开帝都,到直隶游历。实际上直隶将军陪陈总督巡视直隶境,不出意外,会在与河南交壤处迎接三殿下一行。”

    “将军?”亲卫长喃喃道,“那我们——”

    解奇淡淡道,“聪明人总是想的太多,做诸多无用安排。三殿下身边的聪明人太多,只是,我从来没想过要在直隶境动手,河南才是我们的地盘,才能万无一失啊!”

    *

    天气晴好。

    李玉华没有坐车,而是与穆安之一起在外骑马,脸蛋儿都晒的红扑扑。明天就应该到直隶境了,穆安之紧绷的心微微有些放松,眼角余光扫一眼在马上正襟危坐的卓御史,想着会不会卓御名杞人忧天想得多了。

    离开洛阳也半个月了,一路上风平浪静,并没有刺杀之类的事。

    前面一阵马蹄声响起,是斥侯回来报信。

    秦廷治兵严谨,每天都有斥侯派出,哨探前方路线。穆安之的视线转向前方的大块农田,大水退去,农人都在抢种瓜豆,时短易熟,待到夏日就能取来养活家小,填饱肚子。田间农人见到这样整肃的队伍,均停下农活远远望来,知必是贵人出行才有的排场,并不敢随意靠近。草木间不知什么鸟儿一声又一声悠长的鸣叫,还有一只白色蝴蝶似把李玉华头上绢花当做真花,流连不去。

    李玉华说,“自咱们来了河南,河南就再没下过雨,三哥,我看这灾情过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希望如此。”穆安之点头。

    前方地平线上远远出现一处城镇,李玉华说,“我看那些农人穿的还算体面,想来就该是县里人。哎,还是受了灾啊,不然不该这么冷清的。以前在我们老家,许多村里人都会到县里去,不管是做些小生意还是买东西啥的,驴骡牛车可多了。”

    卓御史心中绷着的那根弦仿佛被人蓦然拨动发出一声震颤,他四下环顾,总觉哪里有些不对。

    后面马蹄声再起,卓御史猛然回头,见白肇东被亲卫拦住,白肇东焦急高呼,“殿下,我有要事回禀!”

    杜长史看一眼穆安之,“殿下,我过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穆安之的视线在白肇东沾着泥水的衣角扫过,“无妨,让他过来。”此次回帝都,许多商贾还要留在洛阳城继续做生意,跟随穆安之的商家并不多。白肇东却是在跟随之列,他与杜长史交情不错,因是商贾,并不能随意到穆安之近前。

    白肇东策马上前,急道,“殿下,请立刻下令止步御敌!”他手里马鞭朝田间许多青壮一挥,“没有妇人!没有孩子!没有老人!全部都是男丁,年龄三十岁以下,青壮!殿下!”

    卓御史脸色大变,他总算明白自己心中那隐隐的不舒服感来自何处!是啊!田中怎么可能只有男人,正经田中劳作,男女老幼都该有!

    卓御史立刻道,“保护殿下!”

    “秦廷!迎敌!”穆安之大喝一声,猿臂一伸扣住李玉华的纤腰,直接将人从马背塞回马车,李玉华几乎是半滚进来的,门彭的一声被自外紧紧关上,李玉华担心的大叫,“三哥!”

    “老实在里头呆着!”穆安之怒吼!

    几乎是同时,那一声又一声悠长的鸟鸣陡然转为夜鬼般的凄厉,穆安之心下大恨,他娘的,还以为是鸟叫,原来人家这是信号!

    两畔田间的青壮齐齐发出一声呼喝,却并没有进攻,而是抄着手里的锄头铁锹齐齐向田中间的的跑去,一直跑到弓箭的射程外。前方突然大地震地,那座小城的城门陡然分开,身披铁甲手持刀枪的将士仿佛一股刚刚决堤,汹涌无比的黑潮,伴随着军马踏动大动的声音,如同一支出弦利箭杀将而来。

    而跑到弓箭射程外的青壮,此时也都在田中取了提前藏好的刀枪,呼喊着杀将而来!

    此时,穆安之心中却有一股无比的冷静,他箭一般的目光落在秦廷身上,龙虎营已经开始御敌。秦廷见前面是骑兵,大喝一声,“李军赵理,率兵迎击左翼!韩千宋杰,右翼!前锋营听令,随我迎战!”

    秦廷麾下将士整齐分开,迎击叛军!

    绝对是叛军无疑了!

    这铁甲衣盔,这军刀□□,还有这他娘的熟练的种田技能!

    是屯兵!

    至于这些人是怎么悄无声的埋伏在此地的,不奇怪,河南大灾,多少城镇空无一人。提前派出屯兵清理出一处必经之地附近的小镇住下,守株待他这位皇子就是!

    真是妙绝!

    亏他还在想解奇如何悄无声息的派出大军!如何隐藏大军的动向!伪装成逃难的灾民,分批过来,提前布置的话,没人会多想。

    砍杀声、惨叫声、高喊声、风声、血腥气,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!

    龙虎卫显然已豁出命去,秦廷并没有背叛。那么,是龙虎卫中的斥侯有问题。穆安之相信自己的判断,他面色微微泛白,抽出佩剑,“留二十亲卫保护皇子妃,其余人都去杀敌!”

    两军对阵拼杀时就会知道,没那么多的奇谋巧计可想,只有刀与刀的砍杀,血与肉的搏击。卓御史偏头看一眼杜长史,“杜锋!”

    杜长史会意,将手中长刀抛给胡安黎,解开腰带脱下外面的一件青袍,露出的是穆安之身上一模一样的皇子服饰。杜长史将青袍披在穆安之身上,眼神亮的惊人,“殿下恕属下无礼。”伸手去取穆安之头上金冠。

    穆安之一把扣住杜长史的手,“绝对不行!”

    卓御史急道,“这也不过以防万一,你活着我们才能活,你有个好歹,你以为我们能有命在!后方叛军兵力最薄弱,带着亲卫冲出去不是问题,先保住命,再说其他!”

    穆安之把青袍扔还给杜长史,向前一划拉,“人数大约四到五千,两翼包抄,都是精兵,龙虎营的兵比他们强,以一敌二不是问题,以一敌三就勉强了,看来必是要斩我于此地。”

    卓御史急的脑袋顶冒烟,“你再磨唧,叛军形成合围就走不了了!想想你媳妇!”

    穆安之望着闪电般包抄而来的骑兵,“骑兵合围,人家的马是早养在城中吃饱喂足的战马,咱们的马已走大半日,我们没有接应之兵,而敌方很可能有。”

    合围的速度极快,卓御史骂声娘,身后方铁甲骑兵袭来,知道突围的最好时机已过,指着穆安之道,“愚蠢!你错过了最好的时机!我们身死后,只会被掩饰成流寇悍匪所为,也将没人替我们雪此深仇!”

    严琳朱阅在各自护卫的保护下跑过来,卓御史恨恨的瞥穆安之一眼,不再理会穆安之,上前敲敲车窗,“娘娘,请让严琳朱阅进去避一避。”

    李玉华打开车门,顾不得男女大防,卓御史赶紧把两个姑娘塞进去,李玉华在车内道,“还能挤下两人!”

    两人身边的侍女各塞入一人。

    车门再一次紧闭。

    李玉华突然打开车窗,她发间珠花竟还整齐,只是眼眶有些红,她极力镇定着,却惊惧的眼珠都忍不住微微颤抖,李玉华瞪大眼睛,并不看旁处,望着穆安之大声说了一句,“你活!我活!”然后,砰的将车窗牢牢关上!

    褐色的泥土洇入鲜血,颜色变的更为深沉。空气中的血腥气愈发浓重,刀□□入□□的声音令人作呕,天空出现诡异红云,腾腾如同血火燃烧。

    空净法师看一眼天色,盘腿坐在地上,面容平静的诵读起经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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