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三十五章 腐臭味(中)-《星辰之主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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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毫无疑问,罗南具有基本的同情心,但要说他能时时刻刻想到底层的苦难,那也太高估他的道德感了。

    感同身受是很困难的。

    虽然罗南自小无父无母,但姑姑和姑父给了他中产家庭应有的一切物质条件,并尽可能弥补他亲情上的缺失。哪怕十岁开始进行禁忌实验,有两位长辈丰厚的零花钱,有莫雅的接济,基本上他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。

    所以他追求的从来都不是实利,而是某种理论上的完备以及基于该理论基础上的尊重和认同。

    他其实不太懂底层的生活。

    哪怕是现在,身处这个湿冷的六人间,看着这些已经事实上被社会机器清扫进垃圾堆,只等最后掩埋的半腐烂之人,他直观的、出于同情的不适感受,在心中沉淀之后,仍无法说“感同身受”之类,而是自然以理性为依归,最后变成了一个冰冷的技术问题:

    这样的群体长期存在且持续扩张的话,在地球本地时空应用“梦神孽”的手法,会成为一个潜在威胁。人心欲望是没有边际的,无限挖掘开发,沉渣泛起,最后生出的就是不可控的“孽种”。

    宇宙大历史上关于遗传种、关于这个领域的研究已经很多了,好像这就是遗传种几无可避的命运。一时之伟人、更高等级的文明可以从社会学的领域暂时缓解,大部分仍是跳不出去。

    倒是李维,可能会比较希望看到这些事:死去的生命毫无意义,挣扎在社会边缘的活死人却可能成为最致命的爆弹。

    思维沿着这条线拓展开来。

    罗南还记得他在巅峰会议上的许诺,要进行全球普查,查明“脏人”和畸变感染者的分期分布。

    答案其实早就有了。

    从“斑生轮”的普遍性就能看出,低收入群体和荒野游民的特征高度相似,部分重叠;游民回城政策是否有效控制了这种低生活质量人群的增长?

    全球人口的“生命年轮”生长状态显示:并没有。

    老埃尔斯的“重建经济学”提出快五十年了,形成并稳固了巨型都市圈经济和政治架构的“大基建时代”开始也有三十年了。在权限社会的政策催化下,地球人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飙升,已经恢复并超过三战前的水平。

    这种增长速度其实是很反常的。

    从地球现存百亿人“生命年轮”的生长套叠情况看,在畸变环境的围困下,当然也是在现有利益切分模式主导下,生存资源相对不足,完全没有必要采取如此激进的激励手段。

    为什么呢?

    既然想到这个,罗南不妨阴谋论一下:智慧生命天然就是有价值的,只看如何应用转化的问题。

    李维想怎么用?

    罗南自然而然地想到了“伪神物化真种”仪式,六天神孽体系有太多类似的手段,一点不出奇,运用在智慧遗传种群之上,却又屡试不爽。

    已经埋藏在历史中、现实中的深刻问题,罗南确定他现阶段肯定无法妥善解决。

    但既然是这个荒诞的现实,实际操作是一回事,给人的预期是另一回事。

    罗南不确定李维是不是要在这个领域打主意,但他可以拿这个当切入点。

    哪怕在深蓝世界“门口”再建一条防线也挺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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